小时候,李爷爷是我们村里的“村宝”,几乎每个人向外村人提起他时,都眉飞色舞,洋洋自得。因为在我们这个小村庄,儒雅的李爷爷俨然是一个大学者。
我印象中的他,永远一丝不苟地梳着三七分的头,眼镜端坐在鼻梁上从未易位,一身中山装笔挺地裹着他精瘦的身子。每次碰见他,奶奶总是掐着我的胳膊怂恿我向他问好,我却总扭扭捏捏不愿“就范”。全因我知道,他那冷清的家十分破旧。
他家是我放学回家的必经之地,在邻居们纷纷为门漆上红漆贴上对联时,他家依旧是黑压压的木门。风一吹,门便不能自主地摇晃起来,“吱咯吱咯”地呻吟着,且顺风而来一股木头的腐朽气,湿湿的,阴阴的,让我感觉那扇门像是早被蛀空,一拳头下去便会散了。
后来,我稍大了些,我在他身上的疑问也随之开始解开了些。他是早年下放的上海知青,不知何故辗转到我们这里,似乎是为了这里的清幽。总之,再没有回去,一身孤寡。
懂了这些,对他家的简陋开始抱以同情,对他,也掺杂了些许怜悯。
一次,奶奶地理的地瓜熟透了,总也吃不完,一些烂在地里。我一直抹不去记忆中那一抹烤地瓜的香味,却苦于没有灶膛。最终,在奶奶的沟通下,我在李爷爷家烤起了地瓜。
因为,对此实在已太过生疏,李爷爷便陪我一起坐在灶膛前辅导我。在灶膛“霹雳啪啦”的木头燃烧声中,透过红彤彤的炉火,第一次看清他充满书卷气的脸,温暖的,带笑的。
我带着长久的渴望参观了他的家,他的家像是一个书仓,随处可见的书。随意抽出一本,便为它泛黄的扉页和卷曲的书角所惊叹。翻开,更为其上密布的笔记所折服。我第一次以他的家自豪,那是一种从心底涌起的,充盈的感觉。那一刻,我觉得他是富有的